俞敏洪：2012年“梦想之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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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东方   作者：俞敏洪]

4月24日

        汽车奔驰在从银川到固原的高速公路上，道路两边一片荒漠景色，是没有一棵树的沙丘和土丘。已经是四月下旬的晚春了，这片土地依然没有什么绿色，感觉上从恒古以来就一直干旱着，偶然看到路边上的一小片绿色杨树林，心里就会发出一声欢呼。

        昨天，飞机降落银川的时候，天空一片灰蒙蒙，接机的宁夏团委副书记佘瑞东告诉我，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沙尘暴。这一场沙尘暴不算很严重，因为有贺兰山把沙尘暴挡在了西边，近几年在沙漠周围植树也部分地防止了沙尘暴的肆虐。想到我30年前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每到春天沙尘暴漫天而来，让人几乎看不到对面走来的人。沙尘暴过后，不仅外面的地上，而且房里的床上都是厚厚的一层土。现在，北京好像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恶劣天气了，看来我们对于环境的治理还是有点儿成效的。银川这一带应该是沙尘暴的前沿，有沙尘暴是正常现象了。抬头看太阳，隔着沙尘居然可以直视，黄黄的很温柔的感觉。银川素有“塞上明珠”的美称，在古代是西夏国的所在地，我曾经于2002年和2009年两次去看过西夏王陵，即使被风雨侵蚀千年，并且被人为破坏千年，依然可以看到西夏国当年的气势，他们有自己的制度、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文化。后来被成吉思汗领导的蒙古军队所灭，同时一把火也把王宫和王陵同时烧毁。

        黄河流经银川，银川实际上是背靠大山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成为历代必争之地。下面这段话是百度百科上对于银川的介绍：“银川地表水水源充足，水质良好，富含泥沙，有肥田沃地之功。境内沟渠成网，湖泊湿地众多。黄河是银川的主要河流，流经银川80多公里，南北贯穿。银川平原引用黄河水自流灌溉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引黄干渠有唐徕、汉延、惠农、西干等渠，年引水量数10亿立方米。配套排灌干支斗渠千余条，长数千公里，形成灌有渠、排有沟的完整的灌排水体系，保证了13万多公顷农田的灌溉。” 现在在银川境内走动，依然不断能够和湖泊、河道相遇，植物一片郁郁葱葱。在银川郊区有个地方叫沙湖，是著名的风景区，在一片沙漠之中突然出现一片大湖，大湖里芦苇荡一望无际，是令人神往的地方。2009年我来银川，银川的朋友带我去沙湖，坐在沙漠上看着大湖喝酒，最后醉卧沙漠，至今记忆犹新。

        我坐在车里隐隐约约地看到贺兰山的轮廓，在沙尘中显得苍凉遥远。每次看到这种景象，心里都会产生悲壮豪情。这是我第三次看到贺兰山，但还从来没有一次踏入过贺兰山，都是匆匆遥看。每次看到，岳飞的《满江红》就会在我的大脑中激荡：“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有朋友对我说，一想到我就想到了光秃秃的山的感觉，觉得我的生命充满了苍凉，而我看到这样险峻苍茫的高山，总会产生难以控制的苍然涕下的感觉。

        昨天在银川，真是很辛苦的一天。一下飞机吃了点儿便饭，就开始讲座了。这次“梦想之旅”有孔建龙、夏鹏、范亚飞、赵尔迪一路和我搭台演讲。从下午到晚上讲了四场，加起来有两万多学生听了演讲：中国矿业大学银川学院8000人，宁夏工商职业技术学院1000多人，宁夏大学6000人左右，北方民族大学6000人左右。我编了一些新的笑话，也引入了一些新的主题，学生们听得很开心，笑得很开心。其实，要是没有新东方这么多的事情，我就这样一直在路上行走，一边读书、一边演讲，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昨天晚上演讲结束后，宁夏的朋友屈冬玉一定要宴请我宵夜。屈冬玉是世界著名的土豆专家，培育的土豆品种养活了很多人。尽管他在政府位居要职，但是没有官架子，因为是科学专家，所以也不怕丢官，说话比较直接也比较可爱。他带来了教育厅长、法院院长、还有自治区共青团的书记，我们这边把参加“梦想之旅”的新东方人张扬、刘志宏、孔建龙、范亚飞等带上，大家免不了一顿畅饮。

        汽车还在路上行驶，一路颠簸，外面的景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黄土连着黄土，但已经从山地变成了平原。我们今天去两座城市：固原和庆阳。据介绍，固原城是古代丝绸之路东段北道上的重镇，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这里地势险要，为军事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交通咽喉要道，固原周围，历代均有雄关固锁。庆阳为华夏始祖轩辕皇帝部落的发祥地之一，人文历史悠久，文化积淀厚重，是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远在20万年以前，人类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两座城市都有着深厚的历史，而今天，我要踏上这两座我从来没有来到过的城市。

4月25日

        从24日开始，一路风尘。24日上午在固原宁夏师范学院给近3000名学生进行了露天演讲，学生坐在太阳底下，大风吹过，和着学生的笑声。演讲结束后和政府领导午餐，午餐结束后赶往庆阳。庆阳离固原300公里，司机开车困了，我亲自开车一直到了庆阳，一路沿着泾河的河道走，泾河就是“泾渭分明”的那个泾河。你知道是泾河清还是渭河清吗？庆阳是一个古城，也叫庆州，又叫陇东，是华夏始祖的发祥地之一。最现代的故事就是刘志丹带领红军在这里活动，毛泽东长征就是经过庆阳去延安和刘志丹会师的。在庆阳，我们去陇东学院进行了12000人的讲座，学生反响十分热烈。晚上又是政府领导宴请。饭后心情相对轻松，我就去马路上找了个理发店剃了个光头，然后把照片发到微博上，一会儿就被转发了一千多次。后来怕影响不好，就上去删除了。

        早上起来，我们从庆阳去天水，两地相距400公里，要翻越六盘山，也叫陇山，高2900米，是泾河和渭河的分水岭。六盘山自古就是名山，但真正出名是因为毛泽东的那首词《满江红》：“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诗中所体现的豪情和诗人气质高于云霄。这种豪情和气质使他纵横万里天下无敌，也使他解放后需要冷静理性地建设新中国时不甘寂寞，发动了可怕的“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六盘山顶上冬天的气息还没有过去，寒风依然凛冽刺骨，红军纪念馆也不开门，我们只能匆忙照了几张照片就翻山而过。

        六盘山是两省交界地，翻越六盘山，我们就从宁夏固原进入了甘肃平凉境内。一路看到很多美丽的梯田，中国人民以这种劳动方式从大自然手里收获粮食，生存了几千年。下午两点到达一个叫做庄浪的小县城，吃了一碗面，下午4点到达天水。我们直奔天水师范学院进行演讲，学生挤得水泄不通。讲完后又赶到甘肃林业职业技术学院，对3000多名大专生演讲，在7点钟的暮色中演讲结束。

        演讲结束后，大家在高速路上集合，一起驱车300多公里赶往兰州。路上来不及吃晚饭，就把早上带出来的包子和鸡蛋给大家分了一下。我吃了两个鸡蛋后上路，在黑夜里一路前行。天上星星闪烁，一弯新月挂在天空，好美丽的感觉。中途下来方便，北斗七星就在头顶上，幽深而宁静地指向北方。晚上11点多到达兰州，一下子进入了霓虹灯的热闹之中，居然有点儿不习惯的感觉。大家一起到兰州的夜市吃了面条和烤羊肉串，喝了啤酒，12点多到宾馆入住休息。

4月26日

        26日一早起来，嘉峪关市市委书记和市长在兰州参加党代会，因为这次要去嘉峪关市演讲，他们一定要请我吃早饭，就一起去一家饭店吃了两大碗兰州拉面。饭后到兰州新东方学校给全体员工讲话一个小时，讲话结束后去兰州新东方学校新开的七里河教学点剪彩。剪彩典礼后午餐，与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连辑和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周丽宁等一起，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连辑文人出生，书法家，喜欢滑雪，和我很聊得来。周丽宁已经是我十几年的朋友，在全国青联就认识。下午两点午饭结束，我们出发到西宁。兰州到西宁250公里。快接近西宁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远方不知名的雪山，挺拔、冷峻而辽阔。

        在西宁，下午在青海师大附中演讲，学生坐在露天的操场上，在大太阳底下，高原的太阳特别毒，下午5点相当于北京的3点钟，学生在太阳下坐不住，我也怕把学生晒坏了，讲了20分钟就匆匆结束了。晚上在西宁两个大学演讲：青海师范学院和青海民族大学。讲座都还比较成功，青海师范学院有2500人左右，青海民族大学有近6000人。讲座结束后后，再次走上高速公路，连夜赶赴金昌。

        第二天要在金昌进行演讲活动。西宁和金昌一个在祁连山南面，一个在祁连山北面，尽管两个城市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200公里，但由于大山阻隔，必须重新绕回到兰州，再从北线上去，所以要开600多公里。晚上12点半，我们开到了一个叫永登的县城，决定住在县城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宾馆，大家凑合着住了一晚，因为很累，所以睡得很香。

4月27日

        早上9点继续上路，从永登到金昌还要3个小时的距离，差不多300公里，一路基本都是高速，只有一小段是国道，要翻越祁连山的一个支脉乌梢岭，在乌梢岭上能够清晰地看到祁连山的雪峰。祁连山绵延近1000公里，分割青海和甘肃，上连新疆，下达宁夏，山上流下的雪水在南坡形成了青海湖，在北坡形成了富饶的河西走廊。可惜现在雪山上的冰川已经快要融化掉，气候变化下雪又少，所以山的两边已经开始出现缺水的情况。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金昌。金昌是一个因为矿产而兴的城市才只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河西走廊因为和丝绸之路重合，是古代的重要商道，所以沿线的很多城市都有千年历史。但金昌是一座新城，这个地方盛产镍和铂，都是很有用处的金属。有的钱币上面就会镀镍，所以钱币有的时候会叫做镍币。金昌集团是这里最大的矿产公司，总经理王永前是我朋友，对我们热情招待，住在公司招待所。下午3点给3000多名中学生演讲，孩子们素质很高，他们的父母都是因为祖国的需要从全国各地移居过来的，所以一般是有文化的家庭背景。晚上，又给2000位家长做了一场家庭教育讲座。讲座结束已经10点多，朋友们拉着一定要吃宵夜，结果一直到深夜一点钟。

4月28日

        早饭后，大家一起照相留念，9点钟上路。今天的目的地是酒泉和嘉峪关，离金昌大概500公里的距离。途径古城张掖，去参观了大佛寺。大佛寺里有著名的世界最大的卧佛（好像两个脚趾头就和我们一个人一样高了），也很古老，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张掖在汉武帝时期设立为张掖郡，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大概意思是让国家像手臂一样延伸出去，和西域人进行交流的意思。掖的意思是胳肢窝，引申为“扶持、奖励”的意思。由于张掖地处丝绸之路青海线和甘肃线的交汇点，所以就成了丝绸之路上的枢纽，古代是丝绸之路上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参观完大佛寺我们赶紧上路，因为从这里到嘉峪关还有200多公里的距离，我们需要赶在3点半讲座之前参观完嘉峪关，还要吃午饭。

        下午2点到达嘉峪关，找了一家饭馆先点好了菜，让老板做着菜，我们就紧赶慢赶到嘉峪关上去。嘉峪关是明长城的最西头，是明长城的最后一个关城。明长城比古长城要短，古长城的最后一个关口在玉门关，还要向西400公里。嘉峪关关城显得古老雄伟，登上关城能够看到南边的祁连山和北边的黑山，可惜今天有点儿雾蒙蒙的，祁连山基本看不见。当地人说，如果天晴，就能够看到祁连山的峰峰白雪，嘉峪关在雪山的背景下，会十分壮观。我们用半个小时匆忙转完关城，赶紧到饭馆吃饭，大家已经饿得叽里咕噜，吃了五大盆面皮汤，还要了炖羊肉和土鸡。

        吃完饭后从嘉峪关赶到嘉峪关市区，一组人到嘉峪关市第一中学去演讲，我稍事休息，准备下午5点到酒泉职业技术学院演讲。

        现在我坐在嘉峪关市一个商务酒店的房间里记录“梦想之旅”的历程。晚上还有一场近5000人的家庭教育讲座，7点半开始。讲座结束后，我们要连夜开车到敦煌，明天早上在敦煌有两场讲座，一场近7000人的家庭教育讲座和一场近7000人的“梦想之旅”讲座。明天是讲座的最后一天，明天中午全部讲座结束，今年“梦想之旅”的第三路就结束了。明天结束后我就轻松了，我们打算去雅丹地貌魔鬼城看一看，再看一下莫高窟和月牙泉，然后在30日下午坐飞机到西安，再从西安转机到北京。

        我下午4点赶到酒泉市。酒泉和嘉峪关两个城市只有20多公里的距离，嘉峪关市因为嘉峪关而命名，酒泉的由来是源于汉武帝时霍去病据守在这里，因战争胜利汉武帝御赐一坛酒，因为只有一坛酒，霍去病又希望和士兵共享，就把酒倒在泉水之中，从此就命名这个地方为酒泉。在酒泉的演讲5点开始，6000人坐在大操场上听我们演讲，5点钟的太阳很毒，但学生还是听得很开心。做完讲座后返回嘉峪关市，晚上7点半给近5000位家长做家庭教育的讲座，一直讲到晚上9点10分，家长们听得很专注。

        演讲结束后，大家一起在海底捞火锅晚餐。海底捞居然开到了嘉峪关，而且还挺热闹，服务也不错，真是品牌的力量。吃完饭，我们10点上路，连夜去敦煌。从嘉峪关到敦煌大概400公里，需要开4个小时。一路上没有城市的灯光，半个月亮挂在天空，周围一片漆黑，应该笼罩着无垠的戈壁吧？深夜两点我们到达敦煌，住在敦煌阳光大酒店。

4月29日

        29日，我们在敦煌有两场近7000人的讲座，都是在上午进行，一场家庭教育讲座，一场“梦想之旅”讲座。下午3点和300位中学老师交流、座谈，交流活动完毕已经是下午5点，本来说好带团队去雅丹地貌魔鬼城的，结果也去不成了。我们坚持谢绝了政府安排的宴请活动，立刻驱车赶往70公里之外的阳关。

        阳关是无论如何要去的，不到阳关就等于没有来丝绸之路，就不能体会丝绸之路曾经有过的繁华以及今天留下的苍凉。中国文化中有很多和阳关相关的说法，比如“阳关大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和阳关相关的最著名诗歌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很壮阔的大漠戈壁风光，沙丘连绵，下午6点到达阳关。其实阳关只剩下了一个烽火墩，其他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几年前，敦煌本地人纪永元在这里建造了一个阳关博物馆，对阳关的前后历史做了整理、记录和介绍。我们的导游姓吴，是一个维吾尔族和汉族混血的姑娘，性格温和，见到我之后格外激动，因为看过我的视频，对我有点儿了解。吴导游尽心尽意地为我们讲解了两个小时。阳关在古代所起的作用，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海关或者机场的出入境管理处，凡是商旅之人都需要有阳关的度牒或者关照才能够出入，度牒和关照相当于今天的护照和签证。出了阳关，就相当于离开了中国。阳关建于汉朝，一路沧桑又一路繁华，始终是丝绸之路上最活跃的站点，是中国和西域物资的中转站。直到宋朝之后，由于海路贸易的发展，丝绸之路才逐渐颓废，最后阳关变成了古迹，气候变化也使阳关旁边的绿洲消退，风雨侵蚀、黄沙施虐、人为破坏，阳关终于被埋在沙堆之下。今天，阳关古城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还没有明确的说法。晚上8点，我们在夕阳之下，骑着马穿过一片沙砾，来到阳关烽火台的遗址。遗址在一座赤黄色的小山上，是茫茫沙海中的制高地。残剩的烽火台高五米左右，在夕阳下穿越千年时空，苍然挺立。我们看到了古代的阳关大道遗址，真的很宽，相当于现在六车道的大马路，难怪会有“阳关大道”这个说法留下来。从阳关遗址下来，天几乎完全黑了，在快要消失的血色晚霞背景下，遗址变成了深刻而孤独的剪影。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阳关遗址就这样见证了几千年的历史变迁。

        从遗址下来后，我们去了阳关村。阳关村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路两边的明渠里清水流淌，给人带来梦幻一样的感觉，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人间。整个村庄前后左右都是葡萄园，除了种葡萄外，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农家乐，村庄被白杨树围绕，郁郁葱葱，很有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我们挑选了一家农家乐晚餐，因为是“梦想之旅”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决定开怀畅饮，算是对“梦想之旅”的庆祝和告别，也算是我对大家辛苦一路的感谢。在等菜的过程中，我们玩起了杀人游戏，我很不幸地作为警察被人杀掉。玩完两局杀人游戏后，我们开始晚餐。在西宁的时候，有朋友送了我一箱青稞酒，我们把酒拿出来以各种理由干杯，几乎所有人都酩酊大醉。这一站跟我一起的有赵尔迪、毛成轶、曹炜、朱宁、范亚飞、夏鹏，还有新东方投资的大街网老总王秀娟。她听说我在西部巡讲一定要跟一次，就自己坐飞机到了西宁，一路跟到敦煌，也为新东方奔放的文化氛围所感染。

        在农家乐吃完饭已经11点，我们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把车停在路边，走到沙漠中去看满天的繁星和已经西斜的初九的月亮。今天老天特别照顾我们，早上两场近7000人的演讲在露天，整个上午都是多云天气，如果是太阳当空就会把大家晒晕了。下午5点，我们出发去阳关的时候，太阳慢慢露出脸来，到了阳关就已经是一片晴空了，所以我们看到了非常美丽的大漠夕阳和晚霞。半夜，在沙漠中，在一个没有任何城市灯光污染的地方，我们看到了洁净澄澈的夜空。躺在沙漠上，看到无数星星在上空闪烁，看半个月亮投下的银辉，冰清玉洁，除了我们几个人的声音，四周万籁俱寂，原野辽阔无垠。在沙漠中，我们居然躺了一个半小时。这里一定曾经是古战场吧？这里一定有过守疆卫国的厮杀吧？这让我想起了那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在阳关，我还买了六个夜光杯，据说在明月当空之夜用来喝酒，杯子就会发光。躺在沙漠中，实在不愿意起身，深夜一点钟才特别不情愿地回到宾馆。

4月30日

        早上起来，敦煌中学的领导早早就来等我吃早饭。我们是下午3点40分的飞机飞西安，再从西安转机飞北京。吃完了早餐，敦煌旅游学校的校长陪同我们去月牙泉、鸣沙山和莫高窟看一看。鸣沙山真的很好看、很秀气，也很雄浑，有点儿像用沙堆成的金字塔。四面沙山中的月牙泉，一泓清泉形成月牙形的小湖，泉水碧绿清澈，把沙山映衬得更加美丽。最神奇的是月牙泉在沙漠中历经千年而不枯竭。现在地下水位的下降已经对它形成了威胁，国家用了很多办法来确保月牙泉存在下去。鸣沙山和月牙泉很像是一对恋人，当时我就想，月牙泉像女人，温柔清纯，鸣沙山像男人，粗旷苍凉，个性不同，但却两相依恋，不能分离；一旦分离，温柔清纯和粗旷苍凉就同时失去了个性，世界顿时失去了颜色。我们绕月牙泉走了一圈，又爬了沙山。沙山好难爬，踩上去像棉花一样，爬一步滑下半步，爬到一半就累得没有了力气，加上时间不够，还要去莫高窟，大家没有爬到山顶就下来了。有很多游客骑骆驼上山，骆驼队在沙漠山脊上的剪影煞是好看。从月牙泉到莫高窟20多公里，因为是“五一”节，到莫高窟的人很多，还没有进门就碰到一批北京来的学生围上来和我照相。莫高窟有几百个洞窟，都是在岩壁上开凿出来的，从魏晋开始一直到元代，陆陆续续地开凿了上千年，洞窟里有壁画，也有大大小小的泥塑佛像等。壁画有各种各样的主题，以佛教主题为主，但也有很多民俗为主题的壁画，很富有人情味。美丽的飞天壁画就源自敦煌，那种轻盈美丽的姿态令人着迷。并不是所有的洞窟都开放，导游带领我们转了大概六个洞窟，看了最大的大佛和卧佛，看了最有名的藏经洞。藏经洞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藏经洞本来是一个隐蔽的洞窟，在1900年左右被在这里守护的王圆箓道士偶然发现，里面藏有十分珍贵的佛教经典和其他经典。王圆箓道士几乎用劈柴的价格就把这些珍贵的资料买给了来探险考察的德国、俄国、日本人，结果导致大量珍贵资料和文物的丢失，王圆箓道士成为历史的罪人。现在看来，如果王圆箓道士当时不卖给这些人，这些资料可能在中国后来的变迁中也不一定能够保留下来，不是毁于战火，就是毁于偷盗。所以，尽管本质上王圆箓道士做的是坏事，但对于这些资料来说是好是坏却很难说，毕竟这些资料被保留了下来。唯一遗憾的是这些珍贵的资料到现在各个国家还没有还给我们。两点钟我们参观完出来，在门口的餐厅吃了午饭，出发到敦煌机场，坐3点40分的航班飞往西安。

        在接着写“梦想之旅”日记的时候，我已经在从敦煌飞到西安的飞机上。我们坐的是一架只能坐50人的小飞机，但飞机飞得很平稳。舷窗外面，机翼之下是浓厚的白色云层，云层下面应该就是绵延的祁连山脉。

尾声：

        现在已经是深夜12点了，我乘飞机已经从西安飞到北京。一天之内，我们从几乎荒无人烟的西北边陲回到了繁华热闹的北京都市，古人这一段距离可能要走两年，现在只要一天就完成了，但我们并没有看到现代人在精神和心灵上比古人更显丰富，甚至学识上也不见得比古人更深刻和宏阔。现在，我们行走得太快了，身体以火箭的速度到处飞行和行走，可惜却很少带着灵魂一起旅行。这次“梦想之旅”，带有一点儿追寻灵魂的色彩，希望自己能够走进历史的心里，走进古人的心里，走进风景的心里，走进学生的心里，但最终希望走进自己的心里，去寻找自己灵魂的归宿。也许由于太匆忙，没有真正让心安宁下来，让灵魂跟上脚步，但我至少窥见了丝绸之路的千年传奇，也知道了路是用来走的。如果我们不在路上行走，我们会失去方向，路也会变成一片苍凉。